第六章 男人也可以红颜祸水
卢谣看着顾思铭面前仍然少得可怜的沙拉、鸡肉和黑咖啡，不禁回忆起林风曾经说过的话。
总裁今天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特别是自从卢谣再次出现在顾思铭身边后，他那张任谁都能看出来的，充满活力的面孔，和前几日阴沉愤怒的模样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一个对比。
为顾思铭量身定做一个合适的减肥计划——这是卢谣自从进入G集团工作以来，接到的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宽敞舒适的车内，卢谣感受着清爽的冷气，心情就像沐浴在阳光下含苞待放的花|蕾般，每一秒都在享受着等待花开的美好。
他话音刚落，只听卢谣一声欢呼，龙卷风似的飞奔到顾思铭的身边，分明就是要和他一起离开，完全忘记了一旁，连话都没插上一句的许宵言。
只见屏幕上面各种“私人助理”、“集团助理”的求职岗位，许宵言气得脸色发青，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你忘了自己是什么专业出身的了？做什么助理？现在！马上！收拾好后和我一起去散心！否则你就别想再吃到我做的东西！”
他曾在网上搜索过G集团总裁的资料，看了无数对方的照片，身后的这个怪人……不就是顾思铭吗？这家伙竟然阴魂不散地追到这里了？
碍于顾思铭往日的威严，风头已经逐渐消减，可是……大家看着餐厅里坐在角落位置用餐的两人，尤其是总裁脸上还带着那么一丝宠溺！
有的时候，红颜祸水，是不是也可以说是男人呢？
许宵言早就听得不耐烦，把案板上的胡萝卜切得咔咔作响：“你认为？就算他生的是林风的气，你也别想继续干下去了！”
许宵言继续忍耐：如果能让卢谣彻底远离这份工作，喝点酒也是值得的！
顾思铭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快速舒展开。
“没错！”卢谣用力点头，“不是有一句老话——物极必反，或许是因为你太过心急，反而获得了相反的效果？”
“哪位？”顾思铭终于停下脚步，不带任何情感的视线飞快从他的身上扫过，颇为不耐烦。
毕竟顾思铭离开时候的脸色那么难看，她第一次看到他会生那么大的气……
闷热的盛夏，嘈杂的蝉鸣在耳边声声不息，连吹过脸颊的风都带着潮湿的暖意。
果然，只顾着思索自己到底有没有丢掉工作的卢谣根本没察觉许宵言的小心思。
穆绒儿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连衣短裙，简洁大气的裙子款式将她原本娇媚的五官衬得多了些高冷优雅的味道。
能把一个男人改变得这么彻底的，除了恋爱，还能找得出其他的理由吗？
顾思铭无言地接过纸巾，象征性地在额头上碰了碰，余光却瞟到了卢谣手腕上贴着创可贴的伤痕。
这是一句明显带有侮辱性的质问，卢谣心有不甘，可仔细一想，顾思铭安排给自己的工作——真的是简单至极。
“可以啊！那你先在这里排队吧？”卢谣爽快地答应下来，二话不说，蹦蹦跳跳地朝彩色冰淇淋奔去。
因儿时母亲过早离开，父亲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她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情受伤。有时候是因为切菜的时候被割伤了；有的时候是因为做饭的时候被灼伤了……但无论什么情况，也没有人询问她“伤怎么样了”，就是连许宵言也很少注意到。而对于伤口的处理，她是一副“随缘”的心态，可此时……
许宵言讪讪地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模样，可唇角失落的弧度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没关系，你先去工作好了。”
一番话说完，却久久没有等到卢谣的回答。
见顾思铭就这么离开，许宵言气得浑身发抖。他预想过无数后果，却独独没有想到顾思铭会是这样的反应。
电话另一边的顾思铭明显被这个陌生的男声吓了一跳。
为什么……穆绒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家门前？
“好。”顾思铭像是在回答卢谣，也像是在回答自己，“午餐的时间到了。”
手中拿着两只七彩冰淇淋的卢谣一脸纠结地绕到顾思铭的面前：这么热的天气，这个人却穿戴了这么多的东西，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皮肤病吧，真是可怜……
他愣了一会，才想起这不是他的手机。他刚刚张口想要叫唤卢谣名字的时候，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着“顾总裁”三个字。
见总裁没有回答，卢谣以为她的道理已经深刻地走进了总裁的内心世界中，于是更加起劲：“凡事都要尝试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鼓劲似的，“以后就由我来想办法，帮总裁控制体重怎么样？”
被许宵言扶回屋子的时候，卢谣还委屈地抱怨着：“我没做错什么事呀！”
卢谣点头，同时觉得喉咙发干，连说出一个字都觉得艰难。
报复！顾思铭绝对是在报复自己！
他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给卢谣打电话的合适理由——她的骤然离职不符合公司的规定。
闻言，穆绒儿瞬间沉了下来：“我早就说过，像你这种一心想爬到高处的女孩子我见得多了，说着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其实心里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吧？”
许宵言仍然不以为意，转身开始整理地和*图*书上大包大包的食物：“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早就说了，不适合你，哪儿有学表演的去当助理的？你清醒点儿吧！”
眼前的穆绒儿，是完全不同于对顾思铭撒娇微笑，以及在公司对自己无情讽刺的千金大小姐。不知为什么，卢谣一时竟然有些失了底气，或许……是因为自卑吧。
她似乎很忙，正靠在自己的红色跑车旁摆弄手机，在看到卢谣怔怔地站到自己的面前时，也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略微沙哑的声音仿佛吉他上被轻轻拨动的弦，回荡在车内狭小的空间之中。
果然，听到这话，就算在鸭舌帽和口罩的遮挡下，许宵言也能感受到顾思铭透露的冰冷气息。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公司员工们那怜悯的目光，好像大家都在说：顾总裁变了一个人，难道是被卢谣甩掉了？
坐在卢谣对面的许宵言一句话都不敢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一桌菜都吃得干干净净，连剩下的红辣椒都不放过，配着啤酒一杯一杯地灌进肚子，很快就变得烂醉如泥。
然而当事人之一的卢谣完全没有注意到同事们愈发暧昧的目光，对于她来说，在整个G集团里，美食和顾思铭，就是她存在于这里的全部意义了。
桌上的美食已挤得找不出半点儿空余的地方了，卢谣听着耳边熟悉的音乐，看着熟悉的餐厅环境，心满意足。
这些天他都没有见到卢谣的身影。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卢谣得知自己原本是想利用她从而伤心绝望，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卢谣打电话臭骂自己一顿的准备了。可他足足等了三天都没有等来卢谣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身为顾思铭的私人助理，平日里跟顾思铭相处的时间可能多了些，可是……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靠实力站在他的身边。
总裁的心情这么差……果然是因为失恋了吧？
顾思铭郑重地点了点头。而他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卢谣觉得整个世界都被瞬间点亮。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就连棉花糖也比不上：“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公司上班？”
这……算是达到效果了？
于是她不敢再耽误，灰溜溜地躲进屋子里开始整理起自己来。
许宵言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心中正暗暗骂着卢谣不争气，更是诅咒顾思铭这个影响了卢谣生活的家伙。然而他正骂得起劲，沙发上的手机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她……会变成他人生的污点吗？
她竟然在游乐园碰到了总裁！
许宵言终于觉得事情不对，连忙扯过仍待在门前的卢谣，却被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原本回到家里就自动进入“疲懒状态”的卢谣，一反常态，打了鸡血似的整天在电脑上查阅相关资料。
柠檬茶的香气在屋内蔓延，卢谣沉默地盯着杯子，觉得自己就像是杯子里渐渐融化的冰块，没有人会去在意她的存在……
除了每天和顾思铭一起吃饭，以及完成私人助理的基本工作，卢谣的生活开始被各种食物热量表填满。很多时候，她随意看到某种食物就能脱口而出它每一千克含有多少大卡。
广场舞团大爷大妈们热情的目光历历在目，顾思铭觉得有点儿害怕，想着怎样才能委婉地拒绝卢谣，却发现她由于极度激动，双手都握成了两只圆圆的拳头，骨节处也因为用力而泛出了淡淡的红色。
在许宵言的一双巧手下，一道又一道丰盛诱人的食物被端上了桌子，早已饥饿难耐的卢谣因为心情低落，更是有了几分“借食浇愁”的迹象，甚至不顾许宵言的劝阻，从冰箱里拿出了半箱啤酒。
而且……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她没有去公司，手机上也没有顾思铭发来的消息，这难道不是另一个铁证吗？
顾思铭微笑着看着她唇角的白色奶油，语气不由地放柔了几分：“心情？”
“什么伤口？”卢谣茫然。
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顾思铭只当他是认错人的傻瓜，理都不理，径直擦肩走过。
“早上，是我用小谣的手机和你通的话。”许宵言直接进入正题，“我说过，她不喜欢这份工作，如果你继续跟踪她，我会考虑报警的……不，不是考虑，是一定会报警。”
“下班了？”她的声音也是冰冰冷冷的。
这样想着，顾思铭再次抓起电话，按下快捷2键，对着话筒冷冷吩咐：“周助理！我要卢谣所有的资料，立刻送来！”
“你流了好多的汗。”卢谣细心地解释道。
然而，当她彻底看清了这位“皮肤病患者”的面孔时，却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般，就连手中的冰淇淋都险些掉到地上。
虽然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很糟糕，不仅头发乱得像稻草，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更是衬得她像一只滑稽的熊猫。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卢谣又是一笑，随后跟顾思铭并肩离去。
某一天，在回家路上计算着如果要消耗掉一碗米饭的热量需要多大强度运动的卢谣，还没来得及掏出背包里的钥匙，就被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鄙夷气息的身影拦下了。
或许她身上真的没有什么值得顾思铭所欣赏的价值了吧？
今天天气这么炎热，总裁穿得如此的……密不透风，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略微思索，他大声念出了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食单：“七分熟的牛排、双层芝士蓝莓蛋糕、榴莲比萨、杧果奶昔、青椒牛肉打卤面……”见顾思铭的脚步有所减缓，他连忙提高音量继续道，“我能熟记卢谣喜欢的所有食物，你可以吗？”
卢谣这个单纯的家伙，无论她把当时的情况描述成什么样子，他都可以解释为顾思铭已经彻彻底底开除她了，这样她就可以远离G集团，远离顾思铭那个危险的家伙了！
希望终于破灭了，原本满肚子的疑问跑得无影无踪，卢谣的嘴唇颤了颤，颓然转过身，重新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着墙壁上的挂钟发呆。
闻言，顾思铭的笑容又深了几分，车子在道路上飞奔的速度蓦地加快了不少，使得窗外的景色如飞闪的碎片般，零落而过。
闷热的空气在难堪的沉默中彻底凝固，卢谣觉得自己的呼吸也随之困难了起来，似乎下一刻便会晕倒。
这……难道他有说不的权利吗？
他就知道，这个顾思铭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这个回答，许宵言欣慰地看着卢谣，刚想带她去激流勇进，余光却不经意瞥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或许许宵言说得没错，她是应该抛掉一切，好好出来散散心了！
闻言，卢谣眼中仿佛升起两道明亮的火焰，就连顾思铭都感受到她那咄咄逼人的光芒：“放心！我一定可以的！”
许宵言惊呆了，顿时连礼貌都不顾：“喂！顾思铭！”
他无语问苍天：这丫头到底明不明白他的苦心？
“我家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卢谣厌烦到了极点，向来对着身边人都是和颜悦色的她也不由狠狠咬牙，“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虽然在平日和剧组的应酬里卢谣很少喝酒，可也只有许宵言和陈晓蕊知道，卢谣除了“吃不胖”，还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体质。只是……有心事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
说完，他也不管卢谣到底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弯唇一笑，便继续低头喝咖啡。
就这样，卢谣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了许宵言听，末了，还非常牵强地添加了一句自己的见解：“我认为，顾思铭可能只是在生林风的气。”
卢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喜悦的笑容从唇角展开。她战抖着双唇，激动地问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回到G集团吗？”
“卢谣！你就这样走了吗？”许宵言愤愤地瞪着他们二人怎么看怎么过分登对的身影，“游乐园的项目……我们一个都没有玩过！”
顾思铭的眉头舒展开来，眼中最后的疑虑和担忧也随之褪去。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卢谣整日幽魂一样游荡在家中，捧着手机等来等去，却一直没有等到顾思铭要她去工作的消息。
说完，顾思铭转过头去，径直离开。
许宵言倍感凄凉，正无比失落地思考着他到底是走是留的时候，忽然看见前方的顾思铭偏过头来，向他投来一个充满了挑衅意味的笑。
“可是你那天生了那么大的气，而且我这些日子没去公司，也没有收到你的消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随着闷热的温度，一起融进空气中。
顾思铭勾起唇角，扬了扬下巴，简短道：“现在。”
她不敢相信，平日里冷漠倨傲，看上去对周遭事物都全然不放在心上的顾思铭，竟然还记得她手臂上那些伤口。
他拼命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忍不住走上前几步：“你仍然是G集团的员工，是我的私人助理，如果……”他的声音中有着少见的不安，“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鼻尖微微一酸，掺杂着喜悦和感动。卢谣垂着头摇了摇，没有回答。等双颊的红晕终于散去，她望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景色，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晶亮的眸子中带着顽皮的期待开口道：“总裁，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吧？”
他才不相信卢谣会和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张狂气息的男人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他心酸地叹了一口气。
几点了？她是不是已经迟到了？
卢谣不在的这些天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种枯燥而无趣的生活，见不到她明媚而单纯的笑脸，就连整日的工作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卢谣没有回答，心中的问号却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
顾思铭端着咖啡杯的手一抖。
卢谣使劲摇着头，不依不饶地跑到许宵言身边：“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开除我了，你能帮我分析一下今天的情况吗？”
许宵言眼中有狡黠的光芒闪过，他瞥了卢谣一眼，勉为其难地开口：“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错的面子上，你说吧。”
卢谣的心脏里像是有一只横冲直撞的小鹿，因着她整个身子都变得麻木而僵硬起来。
手忙脚乱地摸到了手机，只见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10:47”，卢谣刚想再次高呼一声“迟到了”，却忽然想起来，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她的工作。
“伤口怎么样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发动车子，低声问道。
“这些天我在忙着公司的事情，所以没时间去找思铭，却不想一时疏忽了。”她轻嗤一声，“我知道思铭不喜欢我，可以后的日子，穆氏集团和G集团还会有很多往来，所以我跟他机会自然也是不会少的，所以——”她审视着卢谣，语气变得愈发不耐起来，“你不配，也没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开出一个条件，离顾思铭远一点。”
卢谣一边想，一边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顾思铭，最后得出了一个乐观的结论——无论总裁来到游乐园的目的是什么，她都要心怀感激，因为正是这次奇妙的机遇，让她再次获得了工作的机会！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虽然她这个怎么吃都不会胖的特殊人士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早上的人是你？”听到许宵言的话，顾思铭总算有了表情。他瞳孔猛地收紧，眼神犀利，并且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天呐！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啊对了！除了——
他彻底呆住了。直到卢谣和顾思铭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眼前才反应过来——
见卢谣再次回到公司，原本已经逐渐熄灭的八卦之火，又在总裁与助理的“眉目传情”中愈发浓厚了起来。
他锋利的眉皱到一起，连声音也变得冷漠而不悦：“我找卢谣，你是哪位？”
穆绒儿却懒得听她解释，表情冷淡：“好了，卢谣，你离开顾思铭，我会把你父亲欠下的债务全都还清，还会额外给你们父女二人一笔钱款，你家里那些烂摊子……”她故意挑高了声调，“我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而且他伪装追踪的技术实在太差了吧？相信也只有卢谣这种粗神经的白痴不会发现。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就连卢谣的耐心都要耗到尽头的时候，一直默默无言的顾思铭终于发话了，声音中似乎带着那么一丝无奈：“卢谣，为什么不来工作？”
穆绒儿已经起身，几步走到了门前：“对待你这种人，难道还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吗？”
那个令人火大的眼神在许宵言的脑海中来来回回，他紧咬牙关，神态看起来狰狞又不甘。
虽然对方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可模特般的身材比例还是十分惹人注目。更让人感到瞠目结舌的是，这么热的天气，他居然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对了！
卢谣怔怔地握着手机，转过头望向窗外，只见窗外阳光灿烂，鸟语花香。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会这么眼熟？
“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我和你提出的条件，也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如果……”说到这里，穆绒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如果你不接受，我就取消近期穆氏和G集团的一项重要合作，孰重孰轻，你拿捏得明白吧？”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宵言心中明白这个理由是有多么的苍白和无力。因为卢谣的期待与快乐，早就已经写在了她的脸上，填满了她的双眼。
“我不干涉你的生活，你就可以去影响顾思铭的生活了吗？”穆绒儿毫不退让，“你的身份、你的背景，只会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就像我上次和你讲的，你有没有在意过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好。”顾思略一沉吟，身子忽然前倾，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过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可以吗？”
果然，短暂的停滞后，卢谣有些歉意地朝许宵言摆了摆手：“对不起了，工作应该排在第一位，这次算是我欠你的，下次无论你想去什么地方玩我都陪你，好吗？”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还是许宵言无奈地将她从屋子里拉出来，推到镜子前，愤愤指责：“你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不过是丢了份工作而已，难道你就从此一蹶不振吗？”
许宵言敷衍地应着：“是是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姑奶奶你可以睡觉了吗？”
说完，她不再，或者说是不屑于再去看卢谣一眼，拧开房门，扬长而去。
穆绒儿离开后，屋里只剩下卢谣一个人。此刻，四周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格外清楚。
明明冷气开得很足，可卢谣的脸颊还是火烧一般红了起来。她抬手轻轻一碰，果然烫得厉害。
是时候和他谈清楚，让他彻底放弃卢谣了！
电话这头，顾思铭眸中满是燃烧的怒火，这样的愤怒令人看起来更加难以接近。
许宵言轻蔑地挑了挑眉头。
坐在驾驶位上，顾思铭眸中仍有欣喜而满足的神色，他还在回味着刚刚许宵言败落时的模样，以及卢谣乖巧地跟在自己身边的画面……忽然，一只白皙纤长的小手，捏着一张纸巾递到了他的面前。
在面对卢谣的时候，他好像完全没有避讳这个话题的想法：“你说的我都明白，我的饮食和运动都是有专业人士看管的，每天摄入和消耗的卡路里也都十分合理，所以……”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体质问题，没有办法。”
顾总裁怎么会在这里？
她既然能想出广场舞这种惊为天人的办法，就一定能给他更多的“惊喜”。
许宵言彻底急了，一把扳过卢谣的肩膀，不停追问：“到底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他越想越觉得担心，“是不是公司的人欺负你了？那个顾思铭？”
“开除？”顾思铭觉得莫名其妙，干脆烦躁地扯掉了鸭舌帽，露出黑亮的眸子来，直直地望着卢谣，“我有说过你被开除的话吗？”
“可是这份工作不一样啊！”卢谣不甘心地吼道。
“我要找的人是卢谣，和你没关系，你也没有资格插手。”顾思铭懒得再看他，更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如果你想和我谈话，提前和我助理预约，我再考虑是否见你。”
好像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许宵言倨傲地扬起下巴，七绕八绕后走到了顾思铭面前，礼貌开口：“你好。”
听到顾思铭的名字，卢谣嘴唇颤了颤，委屈地盯着许宵言，过了半天才带着哭音憋出一句话来：“宵言，我、我好像又失去工作了……”
许宵言不信：“那你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家里？”
是顾思铭给了她信心与力量，让她觉得一无是处的自己有了寻找生活目标的方向和勇气，哪怕她知道顾思铭只是想知道她保持身材的“秘诀”。所以，她从来都不会，也不敢有那样的想法！
见此，许宵言立刻露出了一个大仇将报的笑容。他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后趾高气扬地拿起手机道：“喂？”
卢谣有点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会从手机和电脑里翻出了一堆求职页：“我这些天在想着怎么找工作……”
卢谣漆黑的眼珠转了转，还是一声不吭。
看着卢谣远去的身影，许宵言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再次回过头的时候，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果然看见追踪失败的顾思铭迷茫地站在原地，一副失去目标的可怜样。
这话说完，许宵言狠狠地按掉了电话，在心里大呼爽快，完全不在乎顾思铭已经怒到了极致。
他们二人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地上，时远时近，最后终于渐渐融成了一片。
卢谣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躺在床上又嘟囔了几句，才沉沉睡去，许宵言无言地帮她掩好房门，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挽起袖子后开始卖力地打扫起来。
回过神，卢谣慢吞吞地起身去开门，见许宵言一脸得意地站在门口，与此同时，蛋糕的香甜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
“卢谣，我突然想吃游乐园入口的那个七彩冰淇淋了，你能去帮我买来吗？”许宵言灵机一动，一边扯着卢谣闪进人群，一边自然地和她说道。
可是顾思铭无论怎样都没有想到过，接通卢谣电话的竟然会是一个男人。
“怎么说？”卢谣屏住呼吸，双颊的血色一丝丝褪去。
“没错。”许宵言语带得意。
卢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没有特别失落啊……”
很快，两杯散发着香气的柠檬茶便整整齐齐地摆放到了穆绒儿面前，她拿起一杯，却不急着喝下去，只是玩耍似的晃动着杯子，看着冰块碰撞着发出轻微的响动道：“长话短说，卢谣，说出你的条件吧。”
无声地打开家门，卢谣径直朝着厨房走去：“穆小姐，请问你要喝什么？”
此时，许宵言带着一个唐老鸭的头饰，拿着游乐园的地图走了过来。他仔细研究着上面的内容问：“你是想先坐云霄飞车还是摩天轮？”他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激流勇进也好玩，适合这种天气。”
穆绒儿倒也不客气，随意打量了这个还算宽敞的出租屋几眼道：“随便，什么都好。”说着，她挑眉一笑，“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讨一杯东西喝。”
闻言，许宵言顿时松一口气，扭成了一团的五官也逐渐展开，狠狠瞪了卢谣一眼：“我还以为什么事，不就是丢工作吗？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家常便饭？”
顾思铭专注地望着前方，唇角却禁不住上扬：“是。”
好在不久前顾思铭已经在集团里下过死命令：不许员工再在公司里散播“谣言”。
“她不做了。”许宵言轻描淡写地回答，瞄了一眼卢谣的房间，估摸着她可能要出来了，便不屑地做出了总结，“请你不要再打电话骚扰她了。”
这种无厘头的理由，想必也只有卢谣可以想出来了吧？
“你就这么有信心吗？”他低声问道。
身边的卢谣还处在兴奋的状态，他不由放慢了脚步，拼命在脑海中回忆着……
刺目的阳光从窗外洒进了屋子，细碎而微小的灰尘在角落里飞舞，躺在床上仍然处于深度睡眠状态的卢谣翻了个身后，眼皮被一阵强光覆盖。“强光”仿佛是一个强烈的讯号，将她硬生生从睡梦里拉扯到了现实中。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许宵言毫不客气地挤进了屋子，并一把将东西全部扔到地上：“累死我了！每次到你这儿都要带这么多的东西，你就不能提前准备好吗？”
都说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许宵言很快便听出了顾思铭话语中隐藏的怒气。他像一位将对手遥遥甩在身后的马拉松冠军一样，悠悠地回答：“我是谁和你没关系吧？你找小谣做什么？”
她“嗖”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蓬头垢面地四处望了望，忽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顾思铭已经摘掉了鸭舌帽和口罩，因为这次的跟踪行动没有告知任何人，所以只能由他来担当司机一职。卢谣侧头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见他额头渗着细密的汗水。
“我的……条件？”卢谣眼睛瞪得老大，一时没悟出她的本意。
周助理在那边连声答应，听到总裁冰冷的声音，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泡在了冰块里似的，忍不住的发抖。
“那……我们是不是要回公司用午餐啦？”卢谣摸了摸已经开始发出抗议响动的肚子。
顾思铭有些好笑地扫了她一眼，终究是没有反驳。
“我时间有限，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去你家里说吗？”她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了好几下，随后漠然地扬起下巴，发出了命令般的疑问。
骚扰？顾思铭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电话，卢谣是他的员工，既然他没有同意，那她就不算离职！
卢谣满脸幸福地吃着冰沙和棉花糖，笑容也甜甜的，像是阳光下盛开的花朵：“什么都好！全都玩遍了更好！”
这四天，过得像四年那样漫长。
卢谣被穆绒儿的连续攻击搞得手足无措，她脸颊涨得通红，犹豫了很久才艰难而谨慎地问道：“穆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如果不给她一个可以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那么她又会失去继续留在这里的动力吧？
脑中思绪翻滚，卢谣连忙灌下一杯果汁，以平息胸腔狂奔的心脏。
“这种事情被戳破还怎么面对你？而且他已经知道你食量大却身材好的秘诀只是个人体质，那他还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许宵言狠心又补了一句，“你不会真觉得他是看中你的能力吧？你和我说说，工作的这段时间，除了吃，你还做什么了？”
怦怦——怦怦——
这一威胁对卢谣来说算是非同小可，她已经失去了工作，不能再失去美食！
卢谣咬着一颗草莓，苦苦思索，眉头拧得像是一只毛毛虫：“那会不会和心情有关？”
许宵言心知大事不妙，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拉着卢谣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见卢谣一脸犹犹豫豫，他用力扯了她几下也没有反应。
他的生活好像突然变得空白而无趣起来，一个人吃早餐、午餐、晚餐，一个人在健身房里面对着那些冰冷的机器，缺少了广场舞曲的陪伴，仿佛连跑步的动力都消失不见。
听到她这样的威胁，卢谣的神经似乎被人一根根地挑开，她愤怒地注视着穆绒儿，明亮的眸子中写满了震惊：“你怎么可以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谣言不许传播，那事实呢？
顾思铭轻咳一声：“就是上次被碎杯子割破的伤口，没有周助理的帮助，你有在每天换药吗？”
自从认识总裁开始，虽然她“有幸”见过几次他笑起来的模样，可大多时候总裁还是冰冷的、嘲讽的、疏离的表情居多，而这次……
自己不是在做梦吧？总裁刚才的笑容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那双好似被冰霜覆盖的眸子都有了微融的暖意。
因为太过忙碌，她不仅将主动要求要给她做饭的许宵言拒之门外，甚至没有发现陈晓蕊已经整整四天都没有出现在她视线中了……
“总裁，你有没有听说过，只要人体每天消耗掉的热量大于所摄入的热量就不会发胖的话。”卢谣试探着挑起这个敏感的话题，“所以只要合理运动，多吃一点东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穆绒儿来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难道是因为自己重新做回了顾思铭的助理，她来对自己进行二次警告吗？
卢谣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听到穆绒儿说这样的话，心里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许宵言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色宛如一片密不透风的黑色幕布，将卢谣整个人围住，她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焦灼起来。而当敲门声响了三次后，盯着墙壁发呆的她才反应过来。
听到“小谣”这个称呼，顾思铭咬了咬牙，语气依旧平静：“她骤然离职，没有告知公司。”
卢谣左手拿着冰沙，右手拿着棉花糖，站在游乐场的海盗船下方，看着坐在上面的人面红耳赤地发出惊恐却又畅快的尖叫，忽然觉得心中那块石头变得轻了那么一丁点儿。
顾思铭心里叫苦不迭，却也因为她眼中的关切而感受到了一丝甜蜜的温暖。
因为她从穆绒儿身上看到了自己永远都不会拥有的东西——干练。
看着这样的卢谣，许宵言的心中有些许不忍，可是……
卢谣，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游乐园里的游客们来来往往，无一不带着好奇的目光审视着沉默对峙的两个人，正当许宵言意识到顾思铭的怒气似乎已经达到满分的时候，卢谣疑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宵言，你为什么没在排队？还有这个人……”
原来她并不是因为生自己的气而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公司，原来是他想多了……
“我真的没有！”看着穆绒儿鄙夷又不屑的目光，卢谣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出声，“我从来都没有那样的想法！”
他的尾音像是一把尖细的钩子，直直钩在了卢谣这些天左右摇摆的心上。委屈顿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她连说话都带了哭腔：“我不是已经被开除了吗？”
卢谣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是碰巧吗？她应不应该和总裁说几句话？可是她已经被开除了，突兀地上前打招呼会让总裁觉得讨厌吧？
许宵言正暗暗吐槽了一句变态，忽然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